文/王晓阳
桑葚紫了，杨梅红了，小满来了，又到了吃苦菜的时候了。
我的故乡在江南一带，田间、地头、路边、林下都有苦菜的身影。小时候，雨水过后，母亲提着竹篮和锄头去挖苦菜，我屁颠乐颠跟在后面。步入田野，放眼望去，田间地头长满了苦菜，一颗颗打开身体，娇滴滴的，带着露水，绽放绿色的笑靥。母亲抡起锄头，在苦菜根部用力一锄，轻轻一提，苦菜应声倒下。母亲提起苦菜，敲打着锄头，那些根部附着的泥巴纷纷散落，泥土气息随之弥漫，瘦身的苦菜被扔进竹篮。半天时间，就可以挖满满一篮了。
回到家，母亲择去苦菜的烂叶，放入井水中洗净后，入沸水锅焯透，迅速捞出冲去苦味，挤干水切碎，扔进锅中煸炒，加上油盐大蒜，几分钟后，一盘苦菜就出锅了。我望着这盘深绿的菜肴，闻着淡淡的清香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。母亲看到我的馋样，抚摸着我的额头，笑着说：“苦菜虽苦，吃起来是甜的。”我抓起苦菜，放到嘴边吹冷，食之，鲜嫩脆滑，清凉爽口，一种别样的苦味在舌尖绽放，满满苦夏的味道，也是母亲的深情。
夏风吹，苦菜长，荒滩野地是粮仓。苦菜是小满的标签，也是中国人最早食用的野菜之一。《周书》：小满之日苦菜秀。《诗经》：采苦采苦，首阳之下。说的大抵如此。苦菜作为菜肴，营养丰富，含有人体所需要的多种维生素、矿物质、胆碱和甘露醇等；作为良药，用途很广，具有清热解毒、消痈排脓、祛瘀止痛的功能。
苦菜是世间的宠儿，一直深受人们的喜爱。饥荒时，人们把它当做救命菜。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，又把苦菜当做时令绿色菜。作家刘学刚说：“以前吃苦菜，但求果腹，如今讲究的是一个营养学，说得人不吃不行，大有把乡野丫头捧成超女的架势。”有人饮水思源，不忘感恩，把苦菜当做正面教材，说起当年红军长征途中，曾以苦菜充饥，所以苦菜又被称为“红军菜”“长征菜”。入选新中国70年优秀长篇小说典藏的《苦菜花》，以苦菜象征劳苦大众，深受认同。歌曲《苦菜花开满地黄》《苦菜花开香又香》优美感人，带领人们穿越时空，感受战争的残酷、生活的艰辛，体会到幸福生活来之不易，当倍加珍惜，感染了一代又一代人。
苦菜摇曳在记忆里，盛放在夏天中。母亲每年都寄来苦菜茶，陪伴异乡的我走过了一年又一年。夏夜，捧一本书，泡一杯苦菜茶，微微的苦在舌尖上绽放，滑入胃田，明目醒脑，更有一种甜和香弥漫心间。我知道，那是“谁谓荼苦？其甘如荠”，更是母亲深深的爱。
